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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货的味道
◎兰叶葳蕤
  春节前,我们一家三口都放了假。我提前报了名参加邹平图书馆的志愿者活动,腊月二十四至腊月二十九都可以浸润在书香中;我家老王刚刚送走了高二的学生,选择先闷头睡一个懒觉来消除疲乏;小王同学此刻跟随美术班的伙伴们在温润的西塘写生。仿佛,年假只是一个让我们慢下来休闲的日子,这一切与我儿时过年的记忆截然不同。
  小时候年味浓浓。刚进腊月,我就开始盼过年。因为过年意味着终于可以拥有一身新衣服,可以跟着哥哥放鞭炮,可以从一把压岁钱中保留几张,还可以吃到很多平时不能随便吃到的美味。
  这些美味的来源,大多数是自己家里养的大公鸡,养了一年长肥了的胖猪仔,娘和姥姥做的一大簸箕炸货……
  我们是一大家子人,年前爷爷一般要杀好几只大公鸡。它们有着鲜红的鸡冠、五彩的尾羽,还有矫健的身体,平时散养在后院里。每次逮它们都是一出好戏。爷爷拿着长长的树枝,想把它们驱赶到鸡窝里或者院子的一角,而这时它们的翅膀突然学会了飞翔,上屋跳树,无所不能……等逮到它们时,爷爷已经满头大汗。逮鸡的过程中,“野小子”的我觉得很好玩,在一旁为爷爷加油、呐喊,有时也会学着爷爷的样子上阵赶鸡。但杀鸡的过程,我还是不敢直视的……
  那时村子里几家人合伙宰一头猪,按需要分猪的前后腿、排骨等部位,谁家有流哈喇子的小子,定要把猪尾巴抢了去。最后他家小子到底吃没吃猪尾巴,来年还流不流口水,我们都不曾关心……伴随着古老的祭祀,过年将烹宰庆祝的习俗流传了下来,最高兴的就是一群群孩子吧。
  炸货是过年的必备。那时姥姥还健在,她做的一手好炸货,炸菜这天,娘肯定把姥姥早早请来。家里支了大油锅,锅里盛的是用棉花籽榨的“卫生油”,灶堂里燃起红红的木柴,伴随着面糊下锅声,里脊肉、带鱼、鲤鱼,夹了肉的藕盒,各种丸子——红烧丸子、豆腐萝卜丸子、绿豆丸子,陆续出锅。这时我肯定已是一只馋猫,在特别积极端炸货的过程中,哪一种都不放过……所以,那天我是不和大家一起吃晚饭的。除了待客的食材,这天娘还会给我和哥哥炸上几块金黄的地瓜,把面加糖和好,切成细细的、短短的条状,入锅炸成相对“小果”,最后剩下的面糊,涂抹在切成片的馒头上,做成如今常见的“馒头片”。这些都是我和哥哥最美味的零食。
  除了这些“自家产”的年货,其它的年货则来自热闹的、盛大的、红火的年集。我们村子在魏桥镇和章丘镇之间,那时候我们经常去章丘的辛寨大集。那时没有汽车、没有电动车,十多里的路全靠自行车,爸爸在前面使劲蹬着,我坐在后面欢快地唱着刚刚学会的歌。往往没到辛寨我的脚就麻了,有时丢了一只鞋子也不知道,只得下来使劲跺跺脚,向爸爸撒娇喊几声疼,再趁机要一双新鞋子。爸爸的主要任务是买青菜,毕竟吃了一冬的大白菜或者黄豆煮的咸菜了,过年还是要给客人上点儿鲜的。比如,绿油油的菠菜拌白白的粉丝,翠绿的香菜拌豆腐皮,蒜薹炒肉等。而我的目的不是这些菜,也不是大红的春联、福字,甚至不是新衣服,就是一个字——逛。那时感觉每逢年集,辛寨的每条胡同都有卖东西的,我被爸爸牵着手,走过大街小巷,满满的幸福。
  至今记忆最深的,居然是有一年我突然特别想吃“咸鱼”。那是一条特别大的鲅鱼,干瘪的鱼肉看起来特别劲道,爸爸狠心花了十几块钱给我买了鱼的一半身子,还嘱咐我:“回家一定说花了三块钱。”那半条咸鱼,我吃了整个正月,每次入口,都觉得它是最好吃的。后来再也没有吃到那么好吃的鱼肉,鲜鱼肉和咸鱼肉都没有了那时的味道,味道中藏着我和爸爸共同的秘密。
  关于年的记忆,也不全是吃,还有正月初一一大早的大拜年,拜完年后的荡秋千,整个正月的走亲戚……那时生活节奏很慢,人们有大把的时间用仪式来庆祝年。
  最后一抹晚霞融进了夜色里,人工湖的彩灯亮了起来,邹平的街道也绚丽了起来,我的回忆被拉回。年到了,我们回老家,和父母一起过团圆年!
  愿记忆永远温暖,愿现实总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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