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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零的相思
肖霞
  2019年10月13日,我84岁的父亲在家中安详离世。那时,老家地里的小麦冒着嫩黄的芽。一年来,父亲曾经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脑海浮现。
  擦步枪
  1960年4月父亲作为县民兵代表光荣地参加了全国民兵代表大会,受到了毛主席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并受赠一支半自动步枪,那是他一生的荣耀。父亲对那支枪的喜爱超过了爱我们。平时他把枪挂得高高的,还会定期擦拭,一看到他要擦枪,我们几个小孩就拿着小板凳围观。父亲说,都离远点,擦枪的油弄到身上很脏。我们就散开约两米的距离,看他熟练地把枪拆开,把零部件摆在旧报纸上,再用各种刷子蘸着油直到把所有零部件都擦得油光锃亮。父亲说,晾一会儿,你们过来看吧但不准动手。我们就把手背在身后走过去看这些大大小小的零件,父亲在一旁一个个指着告诉我们这是枪托,这是枪栓,这是弹盒……零件晾好后他再按原样装起来然后背在身上,来一个“立定”。每每这时,我们都感觉父亲好威武,又有一种神圣神秘的感觉。
  补凉鞋
  那年月,家里缝补的事一般都是奶奶和母亲干,唯有凉鞋破了是父亲补的。小时候穿的都是塑料凉鞋,一双凉鞋能从“六一”穿到“十一”,动不动的凉鞋就会这儿破那里裂。这时候,父亲便会生好炉子,拿来剪刀和几只旧凉鞋,把半根锯条一头包上厚厚的布,另一头放在炉上烧。他要先从旧凉鞋上剪下一块,放在需要补的凉鞋的位置上,再把烧红的锯条从火炉上拿出来,放进凉鞋和塑料片之间,随着一阵呲呲的响声和一股白烟冒出,塑料熔化的味道也蔓延开来。只见他迅速撤出锯条,用手指快速捏实补丁。粘好裂口后,还要用热锯条把补丁的边缘修平整。最后一步是,谁的凉鞋谁过来试穿,哪里磨脚他再修,时间一长,补好的凉鞋上便开起各色的“花”,很是漂亮。护犊子
  从小我们在村里和谁打仗了,不管对错只要父亲知道了,对女孩是一顿臭骂,对男孩就是耳光伺候。大姐有文化,刚满18岁就被招到北镇城里当了工人,有个夏天放了假我去大姐那里玩,看到大姐被几个人推搡,大姐寡不敌众,吃了亏,就在宿舍里偷偷抹泪。那晚,谁也不知道,父亲突然就来了,他只是说来开会,晚饭在一个朋友家里吃的还喝了点酒。见大姐在哭,他就问怎么回事,记得是大姐养的鸡有一只被某个邻居赶回自己家了,大姐认出来了可邻居不但不承认还和大姐打起来。父亲听完噌地站起来说:“走,我找他们去!”那时父亲四十出头,在村里也是出名的棒劳力,受了委屈的大姐领着父亲就到了那家人的门口。父亲对着门里吼起来:“你们一家人欺负俺闺女,给我出来!还有没有王法?窝了俺闺女的鸡,不但不还还敢动手,出来和我肖锡亨试试,我不打恁个满地找牙不算完!”也许是理亏,也许是被父亲这阵仗吓住了,那家人一点动静也没有,第二天,不仅乖乖还回了鸡,还对大姐道了歉。
  “在村里,你们小孩子闹点矛盾那都不叫事,我是村干部,要是小孩屁大点事就给你们撑腰,那成了咱欺负老少爷们了。你大姐一个女孩子在北镇,要是谁都可以欺负,她还怎么工作。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你大姐是有人护着的。”
  百里单骑追女复读
  我生于60年代,80年代初曾连续参加3次高考,确切地说只参加了一次。那时采取的是预选制,前两年预选我都落榜了。高中毕业那年我没预选上,老师招我回去复读,父母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可经过一年努力,还是没有预选上。这次失利让我彻底灰心了,擦干眼泪后就想死心塌地在农村干活了。那年我17岁,又矮又瘦,地里农活基本干不动,大姐心疼我,就在北镇给我找了个在建筑工地当小工的活,一个月能挣到50多元钱,1981年的50多元钱和大姐的工资差不多了。那时我就想:在这里干吧,能挣到钱不但能自立还能贴补家用了。在工地干活不到两个月,一天吃晚饭时大姐告诉我:“咱爸来电话说,你高中老师捎信让你返校复读。”我坚决回绝“我不复读了,还不够丢人呐!”第二天我就又去工地干活了。有一天工地检修设备停工,我在大姐家休息,听到外面有动静,一看是父亲,我赶紧迎出去:“爸爸,你怎么来了?”,父亲说:“我今天是专门接你回去上学的,学校已经开学好几天了,恁老师捎信叫你快回学校。”说完拿出毛巾擦满脸的汗,看到父亲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像淋了雨,知道他为了省路费,70多公里的路他骑着自行车来的。或许是内心深处求学的愿望重新被父亲唤醒,于是我决定再去复读一年。这一年我的学习成绩有了很大提高,不仅顺利通过预选,还在高考时以总分全校第一的好成绩被一所中专学校录取,这一年的复读让我走向了远方。
  父爱如山,他一直用粗线条的爱为我们全家人遮风挡雨,上天也眷顾他,让他享尽天年,寿终正寝。回忆,总是让一切变得更加美好。在这残雪依稀覆盖麦田的时节,遥寄相思,愿父亲在天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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