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汝夔(1497-1550),字大章,号沧源,沾化人,明朝正德十四年(1519年)举人,正德十五年(1520年)庚辰科连捷进士。
丁汝夔在翰林院学习两年余,先任工部主事,当月调礼部主事。嘉靖三年(1524年)调吏部考功司主事,再调文选司主事。朝廷发生争“大礼”事件,吏部侍郎何梦春、修撰杨慎带领200余名朝廷官员冒死进谏,部分遭到杖责,丁汝夔也被打了板子,并被贬谪家居。不久,他再次被启用,官复原职,此后,他一路晋升。嘉靖六年(1527年),升任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嘉靖七年,升任山西按察司副使;嘉靖九年,因父亲去世,回乡守丧;嘉靖十二年,孝期满,升任陕西布政司右参政;嘉靖十五年,升任山西按察使,成为主管一省监察的大员;嘉靖十七年,晋升山西右布政使;嘉靖十八年,晋升山西左布政使,成为主政一方的地方大员;当年,晋升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甘肃巡抚。从考取进士,到封疆大吏,丁汝夔仅仅用了18年。
在甘肃巡抚任上,丁汝夔母亲去世,嘉靖二十一年,孝期满,任保定巡抚,来年九月,任总督南京粮储兼应天巡抚。嘉靖二十四年四月,升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丁汝夔执法严格,得罪了权臣严嵩。其原因是严嵩“家奴得志,携邮符往来,以一冒十,凌官吏,鞭役卒,索之额外,传舍弗堪。”丁汝夔裁撤了严嵩部下的部分凭证,由此,遭到严嵩的忌恨,其党羽便上书弹劾,以其办事迟缓为由,贬为湖广布政司左参政,一时间舆论纷纷为他鸣不平,仅过了三个月,又升为河南巡抚。
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九月,丁汝夔升任吏部右侍郎,来年,再转左侍郎。嘉靖二十八年十月,晋升兵部尚书兼管京城卫戍部队。丁汝夔到吏部上任,首先询问部下有什么紧急军务,下属告诉他,当务之急是要答谢内阁大臣严嵩。丁汝夔问,如何答谢,部下回答说,按照惯例,应当送四十斤黄金。丁汝夔很诧异,说:“岁俸几何,安能办此?”部下回答说:“取之署中足矣。”丁汝夔听后,缓缓地说:“升官,君恩也。搜公帑以媚私门乎?”部下顿时无言以对,丁汝夔由此也再次得罪严嵩。有边关将领犯罪,向严嵩贿赂,严嵩派部下给丁汝夔送信,请求开脱,丁汝夔坚持公正执法,不予办理,严嵩更加怀恨在心。
丁汝夔担任兵部尚书时,明朝内部是严嵩专权乱政之时,外部是北方蒙古族俺答部崛起并连年南下骚扰边境、掠夺之际,他对自己对国家的命运有着深深的忧虑。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五月,他针对边关军事状况严峻的实际,调查研究后,向皇帝上书《边务十事》,言简意赅,切中时弊。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农历八月,秋高马肥,俺答部再次寇掠宣府。外敌入侵,边关报急的文书雪片般飞到京城。在诸将领的拼死保卫下,边关得以保住。丁汝夔向皇帝进言说:“俺答没有攻下宣府,必定向东攻打辽西、蓟州一带,请下旨令边关各军严阵以待,并请辽东派军奔赴白马关,保定派军奔赴古北口以保护皇陵不受骚扰。”皇上采纳了他的意见。俺答果然引兵向东,大同总兵官仇鸾侦察得知后,即率领所部向东追赶至居庸关南,而顺天巡抚王汝孝驻扎在蓟州,却误听间谍的信息,上报敌人向西,丁汝夔偏听偏信,据此命令已经率部向东追赶的仇鸾原路返回。俺答趁丁汝夔部署失误,攻破长城关隘,一路破密云、怀柔,围顺义,越过保定,兵锋直达通州,再转攻昌平、三河,进而冒犯明朝皇陵,一路烧杀抢掠,明朝损失惨重。
俺答部在北京周围如入无人之境,京城危急,皇帝于是令全城戒严,并下令各地兵马进京勤王,令丁汝夔调动一切力量,全权负责京城防务,并“诏大小文臣知兵者,许汝夔委用”,给予了他临时任命官员的权力。丁汝夔又向皇帝上书,提出八条建议,皇帝无不照允。由于太平日久,京城空虚,防卫军仅有约5万人,其中老弱占一半,另一半的一半又被总兵、内阁大臣等安排在自己的家里使唤不能归队,即便在军营者也是畏缩不前。军队从武库中领取装备时,管事的太监们又索取钱财,不给就不发武器,使军队不能快速集结。万般无奈之下,丁汝夔号召北京居民和各地进京赶考的武秀才、武举人登城守卫,同时加大赏赐力度,鼓励人们积极守城。
敌人围困京城,甚至驻扎到安定门外教场,城内人心惶惶。兵部不断地派出侦察兵打探消息,这些人贪生怕死,在城外几里地遇到残兵游勇就策马回京,向丁汝夔谎报军情,事后证明是错误的,丁汝夔也不治罪,明朝的兵部成了睁眼瞎的指挥部,各路大军各自为战,乱成一团。
勤王令下,各地的将领纷纷带兵赶往京城。有人建议将部分劲旅移驻内城守卫王府等地,丁汝夔于是调兵入城。这些兵被调来调去,非常疲惫,就将怒气发泄到兵部尚书丁汝夔的身上。同时,一些兵卒纪律松弛,抢掠居民,特别是严嵩的亲信仇鸾所部肆意劫掠百姓,丁汝夔正依靠军队保卫京城,不敢约束士兵,民怨沸腾,更怒骂他。
不断地赶到京城附近的军队越来越多,远在山西的游击将军也率军前来。这些勤王部队都是得到消息就星夜兼程奔赴北京,没有来得及携带任何粮草。皇帝命丁汝夔核准各路兵马人数,立即出城慰劳军队。可是,兵部没有任何准备,士兵们饿了两三天才得到几块凉饼子,对丁汝夔的不满情绪,在军队中迅速蔓延开来。
丁汝夔掌控全局焦头烂额,走投无路,向严嵩询问计策,严嵩说:“如果我们在边关打了败仗,还可以想办法掩饰。如果在天子脚下打了败仗,皇上一定知道,到时候你就要承担责任。敌人不过是来抢东西的,抢够了自然就走了。”丁汝夔听从严嵩的话,不敢主战,军事部署一无安排。诸位将领也关闭营门,任凭敌人抢掠。
嘉靖皇帝恼怒文武大臣不任事,尤其对兵部尚书丁汝夔不满意。丁汝夔害怕获罪,就请求出城督战,以兵部侍郎代理尚书,皇帝认为他是在逃避责任,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斥责,令他仍居中指挥,调度各方。
俺答部本来没有打算攻城,丁汝夔处置失当,明朝各路人马几十万人作壁上观,俺答部大肆抢掠8天,扬长而去。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历史上被称为“庚戌之变”。俺答部退兵后,嘉靖皇帝雷霆震怒,给予了兵部、户部、工部、刑部、大理寺等众多官员严厉的处分,甚至对高级官员施行了刑法。皇帝欲从严惩处各督战不力的官员以儆效尤,丁汝夔病急乱投医,向严嵩求救。严嵩说:“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保住你的性命!”等到了朝廷,看到皇帝恼怒异常,严嵩吓得没敢吱声。丁汝夔被判处斩首示众,立即执行,其妻子被流放三千里,其儿子到铁岭戍边。直到上了刑场,丁汝夔才有所清醒,后悔被严嵩出卖。
当庭审丁汝夔时,兵部职方司郎中王尚学连坐。丁汝夔主动替部下承揽责任,因此,王尚学被免于死刑,发配边疆效力。上刑场时,丁汝夔问左右人员:“王郎中怎么样了?”恰好王尚学的儿子就在旁边,说:“多蒙恩公庇护,我的父亲被免于死刑。”丁汝夔感叹地说:“你父亲劝我迅速出战,可惜我听了严嵩的话。只要你的父亲能够活命,我就死而无憾了。”周围的人听了这些话,都为丁汝夔遭到如此命运伤心落泪。
《明史》评价丁汝夔时说:“丁汝夔之戮,于法诚不为过。然戎律之驰,有由来矣,而汝夔独蒙其咎。”嘉靖皇帝去世后,朝廷感觉对丁汝夔的处分过于严厉,于是,隆庆元年(1567年),皇帝给他平反昭雪,恢复了名誉。
丁汝夔去世后,其儿子丁懋正被发配辽阳。其沾化老家人孙明作为仆人,一直跟随侍奉他们一家人。仅过了半年,丁懋正去世,其妻子自杀,遗留一个才5个月大的孩子。孙明每天抱着孩子走家串户,向村中有婴儿的人家讨要奶水,有时买些牛奶或羊奶喂养孩子,实在没有办法时,他就嚼些干粮或水果喂养孩子。为了能早日回归故乡,孙明数次抱着孩子到监司衙门哭诉,终于感动了管事官员,允许返乡。辽阳距沾化千里迢迢,孙明把孩子用被子仔细地包裹好,一路乞讨,宁肯自己不吃,也要保证孩子吃饱。回到沾化后,他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主人侍奉,帮助孩子将家中财产处理得井井有条,仅各种账目、文书就有一尺厚。等到孩子长大成人,他将财产全部交代清楚。孙明保护的这个孩子就是丁汝夔的孙子丁继志。
作者单位:中共滨州市委党史研究院(滨州市地方史志研究院)
原文采自《滨州百名历史人物》,略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