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简介:聚焦乡村乡土、乡音乡情、乡思乡恋,作者以朴实无华的细腻笔触,为我们展示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老无棣”的生活画卷。将曾经在生活中真实出现过、又渐行渐远的东西保存下来,还原不可再生的乡村印象,追寻苦难岁月里的温馨回忆,让我们“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这是该书写作初衷。
作者简介:苏银东,省作协会员、省作协第30届作家高研班学员、市作协会员、无棣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中国民兵》《解放军生活》《大众日报》等发表新闻作品千余篇。参编《无棣县志(1990-2007)》《无棣文史》等书,主编《无棣县军事志(1986-2005)》。作品多次在全国、全省、全市获奖。作品散见于《中华文学选刊》《诗选刊》《前卫文学》等。
读罢《又见炊烟》,记者感慨作者文学功底了得,竟把记忆中的“泥土香”呈现得如此鲜活、细腻、生动,如在眼前。
可作者苏银东并不满足于此,他的目标是创作“炊烟三部曲”。如果作者是我,还能写些什么?
直到翻阅完《梦里炊烟》,记者明白:关于故乡,可以回味的、诉说的、刻画的,还有很多很多。
诚如作者所说,在游子的记忆里,故乡也许就是那几间摇摇欲坠的老屋,就是街头那一棵沧桑的老槐树,就是黄昏时分喊你乳名的声声呼唤,就是白发爹娘站在村头望眼欲穿盼你归的瘦弱身影……
本期滨州书架,为大家介绍苏银东“炊烟三部曲”之《梦里炊烟》。
乡土方言、童谣、顺口溜、老游戏,镌刻着乡里娃的文化基因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的乡土,塑造出不同的“乡里娃”。
本书开篇讲的是“乡村禁忌”。乍一看题目,难道是什么玄而又玄的“妙事”?
但其实,它们是“以后掉了牙不能乱扔,上牙扔洼处,下牙扔房顶;不能钻裤裆,钻了就长不高了;穿衣服不能扣错扣子,不然会打架的……”
读罢,会心一笑,听着都在理儿,可不知理儿从何来。
方言是故乡的母语,一个地方特有的文化符号。《方言,故乡的母语》一文开篇就是一连串方言俗语:“找死卯子”“跷而古登”“随档尿裤”“萎萎囔囔”……
诸如此类的词儿,外地人乍听会感觉一头雾水,不知啥意思。可你不用指望查什么字典词典,里边儿根本也查不到。这不是你水平低,也不是字典词典的错。“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虽都属滨州,但不管是方言、童谣、顺口溜、还是曾经痴迷过的老游戏,各县乡都带有深深的地域印记。其中之妙趣,还需读者朋友自行体会。
那些童谣,镌刻在记忆深处。如“东来的风儿,西来的风儿,都来钻我的胳肢窝儿;南来的燕儿,北来的燕儿,上我窝儿下个蛋儿”;如“蚂愣鬼儿,喝凉水儿,绊倒缸,砸折腿儿”;如“鸭子巴巴上锅台,多咱盼着那新媳妇来”……
你听,这童谣满有故事:“养狗子菜,精点点儿,俺上南崖送晌饭儿,临去拾了花卧单儿,回来拾了个花口袋儿。大姐争,二姐争,一争争了个大窟窿,大姐补,二姐补,一补补了个二百五。”
你听,这童谣多有意思:“大兔子生病,二兔子瞧,三兔子抓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十兔子问它为什么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歇后语里说村庄》《村庄顺口溜》两文更是收集了众多无棣村庄谚语,它们是对过往生活的犀利点评,饱含着村庄评价、村落关系、村落历史。
比如,“金鞠家银庞家,旱涝不收洼杨家”,意思是鞠家、庞家地势高、庄稼好,尤其铁杆庄稼枣树年年丰收,但洼杨家则地势低洼,容易旱涝不收;“要想看美人儿,泊头到辛集”,意思是小泊头到辛集一带出美女,个个如花似玉。为啥?一个传说是徐福东渡时不少童男女逃亡至此留下后代,另一个传说则是清朝灭亡后宫女多流放至此。
上完小的父亲、懂“天气预报”的娘、看青的双喜儿……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带着时代的烙印
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鲁北人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但是他们总有些特殊的生活智慧,影响着后辈。
作者的父亲只上过完小,但文学涵养可不低,喜爱唱歌,一首《康定情歌》,哼唱情景让作者至今难忘,“歌词之娴熟、咬字之清楚、唱腔之优美、感情之充沛,真的堪称完美”。毛笔字也不在话下,“爹在堂屋里常年保存着笔墨纸砚、万年历,透着一些文化气息”。也许,作者的文学启蒙就是从父亲这儿开始的。
而作者母亲只上过识字班,可她居然懂天气预报:“腊月南风正月雪;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伏里西北风,正月船不通;伏里凉,淋倒墙……”“云彩向东,一阵黑风;云彩向南,雨水涟涟;云彩向北,一阵黢黑;云彩向西,水没屋脊”,这是“娘”口中的生活小诀窍,从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里,她还能看虹看云识天气!
此外,作者还描述了不少乡间众生相,一个个小人物立体饱满。看青的双喜儿善良爱助人,“在洼里遇到年纪大、腿脚不好的大爷大娘,他会主动上前搭把手;对小孩子,他加倍呵护尽好照看之责;对于小媳妇大闺女,从来不趁机浑水摸鱼占点儿便宜”。
剪窗花的二丫心灵手巧,“只见她笑眯眯脸似桃花,右手拿起剪刀,左手拈起一张纸,左高右低,那剪刀由下而上,开开合合中,纸屑纷纷扬扬”,短短几句,就把二丫巧手剪纸的场景具象化了。
试问,从乡间走出的人们,谁的村庄里没有个善良朴实的“双喜儿”、巧手能干的“二丫”呢?他们就像咱的乡里乡亲,读来倍感亲切。
还有“豆腐帮”、媒婆“馃子安”、“油鬼子”香玉、村里的女知青、“绝户”六叔……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带着时代的烙印,他们曾出现在作者的生活中,有幸被作者写进了散文里,让读者也有幸“相识一场”。
石器、枣树、野菜、评书、露天电影的日子,从记忆深处走来
围着一盏马灯看打夯听夯歌、腊月里站在清冷的月色里听戏,秋后挤在过道口听评书,一个个追电影的夜晚……这都是作者梦里的童年。
作者笔下,石磨、碾子都有生命。在夏秋场院里,它们大显身手,磨过的是粮食的纯香,碾过的是岁月的痕迹。随处可见的柴火,是农家人的稀罕物,随着风箱有节奏的“呼哒,呼哒”,燃烧的是自己,奉献的是三餐四季。
“对于野菜,庄户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说到挖野菜,相信有不少读者会产生共鸣,每年春天,在黄河大坝上你总能看到不少动作干练娴熟的挖野菜“能手”。
在作者记忆中,野菜似乎更具生命力,“田野上,各种野菜攒足了劲儿,使出浑身的解数,比赛似的,伴随着阳光与雨露苗壮成长,向大自然展示着各自最美的瞬间。婆婆丁开花,曲曲菜长高,羊羔子菜变得高挑……还有羊肤苗、灰菜、皮菜,它们都在各自的领地里自由开放”,作者用细腻的笔触描写出野菜生长的韧劲儿,看似不起眼的小芽芽们也在用生长诉说着生命哲学。
还有那充满童趣的草玩具、五颜六色的瓜、庄里种的玉米、梦中的小河……一枝一叶,一点一滴,看似平凡甚至平庸的生活,可在当时孩子眼中就是“最美的天使”。
在散文《听评书的日子》中,作者提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大家最开心的就是准点打开收音机听评书,“各位听众,现在是评书联播时间,请欣赏刘兰芳播讲的评书《杨家将》”。当然,还有放电影的日子。吕剧电影《小姑贤》、豫剧电影《花木兰》《朝阳沟》等也给作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如作者所说,《梦里炊烟》带给你的是一个完整系统又颇有细节的鲁北大平原,是一个原汁原味、真实亲切的无棣老农村,是一个“70后”的童年记忆,是一个贫穷着、快乐着的乡下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