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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水韵
  刘晓梅
  爱上一座城,需要理由吗?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我而言,对这片土地的爱是与生俱来的,不需要任何理由。当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像一棵棵树,深深扎根于这座小城,正如黎戈《私语书》所言,“守静,向光,安然,敏感的神经末梢,触着流云和微风,窃窃地欢喜。脚下踩着泥,很踏实。还有,每一天都在隐秘成长”,我也想变成一棵树,立于蓝天碧水间,寻找这座小城魅力指数不断攀升的“密码”。
  沿着河岸漫步,岸堤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乎在倾听流水诉说岁月静好的样子。如果阳光洒在水面上,荡起的一层层涟漪闪闪烁烁,和你的眼睛逗趣儿,你一定如醉如痴不忍转移视线;而两岸的树林簇拥的绿色以蓝天为背景恰到好处地映入你的眼帘,你的呼吸瞬间轻盈起来。此刻,这治愈系的绿色定会牢牢锁住你心灵的窗,让你的记忆也自由拔节、生长。在亲水平台小憩,看清凌凌的河水蓝盈盈的天,还有小桥流水营造的江南神韵,思绪总是会游来荡去——记忆里老家的石桥是否别来无恙?石桥下的流水是否每年依旧接纳滔滔黄河水,哺育那些熟悉而陌生的村庄?
  我对每一座桥深情凝望,就像站在桥上看风景一样专注。三河湖距离我的村庄不过十里,多年来因为贫穷僻远,而被很多人称为“洼里”,新农村建设让这里焕发生机,“三河湖上风光好,假日何必去江南”,徒骇河、土马沙河、付家河三河交汇处,沿途我经过多座石桥,这些桥梁带着岁月的旧痕新迹,诉说着村庄的沧桑和村人的奋斗史。我也看到了造型别致形态各异的木桥,“小桥流水人家”的小景不事雕琢,却自有一番赛江南的风韵。
  当我置身徒骇河桥,看河面上荡起圈圈涟漪,即使秋意浓,两岸的防护林依然给人夏意葱茏的错觉。远处隐约有小船飘荡,在阳光映照下,泛着点点金光,小船上依稀可见模糊的人影在树林里若隐若现,秋水长天,水天一色,如透明的蓝水晶。河边的村庄,安静地陪着清波荡漾,宛若世外桃源。蓝天碧水都不染尘埃,这轻波荡涤记忆里所有的尘埃,风儿轻抚时光的卷轴,赋予这里原生态的美,远离城市喧嚣,如梭罗之于瓦尔登湖,是人们体验静谧田园生活的绝佳之地,魅力乡村建设直接提升了近郊游的热度。
  当你在“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加入到骑行队伍中,跟随他们的车轮感受小城发展的速度与激情,不必说“七十二湖烟雨岸,蓼花枫叶正萧萧”,也不必说林木花草倏忽过,单是黄河边的休闲时光就别有洞天——有自驾游过来野餐的,有团建的青年人,当然,骑行队也会选择一处农家乐,品一品惬意生活里的别样滋味。
  十里荷塘边一场露天音乐会在星光里拉开帷幕。如果你错过了“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或依然留恋“荷风送香气”的晨昏,而“留得枯荷听雨声”的雅兴未至,何不来赴荷塘月色之约?况且陪伴你的还有格桑花海和大片盛开的金鸡菊,琴声悠扬,奏响不夜城的浪漫,歌声动听,唱出小城人的欢畅。他们已经和小城融为一体,这些年轻人活力四射,小城因他们而展现出蓬勃生机,他们也因为爱上一座城,在这里安身立命。
  在落地东城的图书馆分馆,一家三口栖息于书卷中。父母陪孩子了解滨州剪纸的丰富内蕴,孩子神情专注地研究着每一刀每一痕。自从“非遗进课堂”活动开展以来,孩子喜欢上了剪纸课,他的同学喜欢上了吕剧这个传统剧目。在“芝麻酥糖锅子饼”这个电视节目中,孩子不仅了解了发生在自己居住地的新鲜事,更对滨城美食产生了浓厚兴趣,他想让父母带自己去最正宗的滨城锅子饼店参观,顺便去杜受田故居一趟,认真听听“一门十二进士、父子五翰林”的杜氏家族故事。父母则想让孩子再看一下杜受田故居影壁上的“一品青莲”,再读一读镌刻在长廊的《杜氏家训》……
  不由得想起带儿子那一级学生去杜受田故居义务劳动并参观故居时的情景,讲解员讲到杜受田一生为官清廉,宅院装饰朴素简洁,兄弟和睦,学生们眼里绽放出光芒,他们小小的心田里也许装下了珠玉,时光流转,最终变成了琥珀。转眼那一级学生有的走上工作岗位,儿子研究生也即将毕业。像那些从四面八方归来而心怀山海的年轻人一样,我希望这个吃黄河大米长大的孩子能饮水思源,我相信他也能站立成一棵树,深深扎根于堤岸,并以一片浓荫回报大地。
  我年少即在小城求学,蒲湖对我而言,就是整个城市的代言。我一直把骑行蒲湖视为一场寻根之旅,一路行走,思考,在一定意义上,那是对我自身生命的追溯。视野所及,水波泛起点点银光,放眼望去,水面开阔,一片片丛林环绕,深深浅浅的翠屏荡起层层绿波,仿佛看到整个鲁北平原的广袤大地张开手臂,挽起一棵棵树,沿着一个个精心设计的水面随心布展。“你的脚步追随的不是双眼所见的事物,而是内心的、已被掩埋的、被抹掉了的事物。”卡尔维诺总是不经意间戳中你的内心,让你寻一处水面顾影自怜。
  久在城市穿行,很希望有这样一个去处,一处水面,水波随意铺展,鱼儿自由游弋;一片树林,树叶兀自绿着,枝干随意伸展着,静静地守着暗夜,筛着日影,风来萧萧,雨来萧萧,在季节里自由铺叙一段往事。有一段路不事雕琢,等待有人结伴来此相聚,他们把自行车放在一旁,随意选择一处石桌,把工作的疲惫与烦恼丢在风里,把笑声留在树影间。等到西风飒飒,落叶无怨无悔地与大地亲吻,有人来捡起一枚,珍藏在笔记本里,像珍藏一段记忆,却不惊扰它们的梦。就像小城一隅那片银杏林,人们不忍车来车往,金黄的扇叶在风中像蝴蝶飞舞,又像鱼儿在澄澈的河道游弋,倦了就停下来,铺满大地,厚厚地重叠着,几个小孩儿抱起来,又撒开,它们在夕阳里被笑声陶醉着。
  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这样写道:“记忆也是累赘,它把各种标记翻来覆去以肯定城市的存在,看不见的风景决定了看得见的风景。”久居小城,深谙小城四季之美,因为有水而添灵气,因为有树而增色彩。置身城市丛林,你是否会感知并陶醉于这样的风景,不管是看到的,还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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