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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 2024年10月11日
像一棵树站成永恒
○卞滢滢
文章字数:1,610
  大约有两三年的光景了,我爱上了到公园散步。公园离我家很近,步行四五分钟就到了,可就是这几分钟的路程,几年前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那时的我每天步履匆匆,忙于工作,无暇旁顾。
  那几日,身边发生了一些事,内心颇不平静,就想一个人捋捋思路。于是“扔”下顽皮的孩子,放下手机,独自奔向公园。
  五月的公园,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景色宜人。踏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满眼都是绿树红花,尘尘缕缕的阳光温柔地倾泻在绿叶上,从叶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印在地上深深浅浅的圆片,忽明忽暗,影影绰绰,别有一番情趣。耳边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这安谧的气氛。不远处就是碧波荡漾的人工湖,绿水逶迤,芳草萋萋,那时内心的焦虑一下子像被阳光碧水清洗过,变得明媚起来,也是从这时开始,我竟然爱上了这个幽静的好去处。
  从那之后,只要一有空闲,我就会光顾那里,有时是晨跑,有时是夜游,有时是结伴,有时是独处,有时在那里听书,有时在那里沉思……一切都那么惬意悠然而畅快自得,似乎这是我们前世的约定,久别重逢,心照不宣,充满期待。
  公园里是幽静的,也是深邃的,如一位阅尽沧桑的老者,宽容仁慈。那里的每一条小路、每一座亭台、每一丛翠竹、每一处景点,都入我心。那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的春日,让人感觉如在画中游;那荷香袅袅、蝉鸣阵阵的夏日彰显出生命的奔放;那缕缕秋风、落叶飘飞的场景诠释着金秋的风韵;那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冬日让我体味到灵魂的沉寂。
  不过,最让我入心的还是公园里的一棵棵有名或无名的树。公园里的树很多,有“依依弱态愁青女,袅袅柔情恋碧波”的杨柳,有“著雨胭脂点点消,半开时节最妖娆”的海棠,有“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的松柏,还有榆树、紫薇、桂树、银杏……举目四望,宛如置身绿色的海洋,此起彼伏的绿波在心头荡漾开来。
  每次看到这些巍巍然、郁葱葱的绿树,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感动,似乎看到了岁月的轮回、人世的浮沉。春天,它们嫩芽初绽,袅袅低垂,静静生长,不与桃李争芬芳;夏天,它们努力扎根,默默挺立,给人们带去阴凉和清爽;秋天,它们把公园装扮得金碧辉煌,满地飘零的树叶安然入地、悄然离开,不作任何缠绵凄切的丝毫留恋;冬季,它们在公园里恬静地等待和沉默,从不焦躁,从不抱怨,寒往暑来,一如既往。
  树是倔强的。我曾见过一棵躯干被掏空、枝头树叶依然苍翠的树,那庞大的身躯佝偻着,好像岁月抽走了它的骨头,但它从没有倒下,依然昂首伫立在那里,枝头的嫩叶在风中晃动,好像一个个绿色的小精灵在打着拍子跳舞,焕发出勃勃生机。我见过在风雨中战栗的树,枝叶被狂风暴雨“抽打”得东倒西歪,甚至折断,但它的树干始终平静安详,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没有无畏的挣扎和控诉,有的只是岿然和从容,它们深知这是生命本应接受的考验,是生之为树的真正底色。树又是不屈的。它们经风雨而不倒,经霜寒而不枯,那伟岸的身躯,那粗壮的树冠,那风中婆娑的树叶,都在诉说着光阴的故事,弹唱着属于自己的歌。
  眼下已是深秋,曾经绿得逼人眼睛的草尖已渐渐枯黄,一大片一大片满地都是的,而身旁的大树依然风姿绰约、蓊蓊郁郁、一片葱茏。它们绿得铺排,绿得粗狂,绿得豪放,绿得有性格,绿得有风骨。我常常在想,秋已深,绿了那么久的树为何还能这样拼命地活着?
  时光不语,却回答了所有的问题。树无声无息却有万般情思,想必知道深秋的凋零、寒冬的消杀终究要来,所以抓住秋的尾巴,拼命释放它们的激情,给人们更多一些绿意、生机和希望,让人感到生命的勃发、人间的美好。也许有人说,不就是一棵树吗?除了绿,还有什么?是的,树和娇艳的花儿相比,谈不上妖娆妩媚,更不会引人注意,但它有坚韧的灵魂、不屈的品格、傲人的风骨。
  人生当如树,该发芽时就吐绿,该生长时就茂盛,默默地站在那里,你来或者不来,它都那么站着,那么绿着,活着给人们创造阴凉,死后也可做栋梁。忽然想起作家三毛说的一句话:“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态,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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