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7月的最后一天,周末下午的一段闲暇时光。明媚清澈的阳光落满了绿意葱茏的小院。小院里花儿在静静地开,鱼儿自在地游,灰鸽子散开光洁的羽毛,静卧在树荫里……我沏一壶淡茶,端坐在书桌前,轻敲键盘,任思绪信马由缰。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时光的流逝总是有些敏感,特别是面对一些比较重要的时间节点,比如一周、一月,甚至一年中最后的一段时光,总是保持着遗憾和留恋。随心写点什么,或许能够在这段时光中刻下一道印痕,就如同到了某个景点,找块木头或石头,刻下“某年某月到此一游”,以证明曾经拥有过这段时光。
那时,暑假已经过去大半,曾经完美的度假计划,消逝在每天琐碎的事务中。时令已经进入大暑三候,下一个节气便是立秋。感觉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一个夏天就这样过去了,什么都没做成,半年多的时间就浑然消逝了。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年轻时,宏大的理想、完美的人生设计,转眼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才发现一切都不是设想中理想的样子,如同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交出一张最完美的答卷,心存遗憾。
今年是我毕业30周年,有几个细心、热心的同学发出倡议,用文字来记录曾经同窗4年一起走过的时光。喜欢舞文弄墨的我,理所当然地、自告奋勇地提出,要交出一份作业来记录描述我心中的30年岁月。30年的时光,感觉需要记录怀念的事情很多很多,但是真正落笔时却是轻描淡写,浮华烟云,没有记录描绘出心目中最理想的光阴。
岁月是禁不住回想的,30年弹指一挥间。看到青春年少时期与同学们在学校时的合影,除了感伤还是感伤。那时的我们如此年轻,正值豆蔻年华;那时的我们意气风发、青春飞扬,眼神中透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自信和向往。循着这份美好和向往,每个人都投入到了属于自己的真实而朴素的生活当中。30年过去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沧桑,眼神中那份清澈、透亮和美好都变成了对现实的无奈、从属和归依。在现实生活和岁月面前,我们谁也不是赢家。
回忆总是美好的。经过了岁月的过滤和时间的沉淀,那些恩恩怨怨、飞短流长早已经被岁月淘洗掉了,剩下的唯有感念和祝福。有的同学甚至庆幸,我们班40个人都还健在,一个也没有少,认为这就是最大的幸福。对这个标准心中感觉有些别扭,但是,仔细想来,又何尝不是呢?身边又有多少曾经的朋友、同学、同事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疫情、疾病、天灾、人祸,以及各种意外都躲藏在静好的时光背后,虎视眈眈地盯视着我们每一个人,一不留神就露出狰狞恐怖的面孔和爪牙,让人防不胜防,能健康平安地活着,不就是最大的幸福吗?
今年上半年,写出像样的作品不多,但我却在认认真真地构思、创作一篇《二十四节气令》,我希望把中国最古老、传统的文化、规律有序的时间节令和滚滚红尘中错乱纷杂的事情用文字记录下来,让逝去的岁月留下时代的光影。我按照春夏秋冬四个篇章来分别书写,一个季节一个篇章。
小满,这个节气给我的印象最深,冲击最大。我认为,它是二十四节气中最有哲理、最富智慧的节气,包含着许多人生哲理。
人生小满,是生活的大智慧。“花未全开月未圆,半山微醉尽余欢,何须多虑盈亏事,终归小满胜万全。”“北大满哥”这一首描写小满的诗在网络上流传,这首诗颇有苏轼先生的洒脱和豪气,实属诗歌中的上品佳作。
花未全开月未圆,是人生小满的最佳状态。林徽因在她的散文《蛛丝和梅花》里写道:“拿梅花来说吧,一串串丹红的结蕊缀在秀劲的傲骨上,最可爱,最可赏,等半绽将开地错落在老枝上,你便会心跳!梅花最怕开;开了便没话说。索性残了,沁香拂散同夜里炉火都能成了一种温存的凄清。”这是对花未全开的最美阐释。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中国文化的智慧在于不求极致圆满,小得盈满,小成小安。但是,真正能够看得透彻、想得明白、做得洒脱的又有几人?纷乱喧嚣的物质社会,在金钱和权利面前,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心平气和、宠辱不惊呢?人生小满是大智慧,也是大考验。30年多年了,还能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工作生活着,难道不是最大的幸福吗?几十位同学、三五个挚友,还能够举杯畅饮、促膝长谈,不是人生最大的乐事吗?
人生小满,小成小安。
坐拥一方小院,抚花弄草,读书品茗,看花开花落庭前,享云淡风轻天外,安安静静地度一段假期,享一段静稳安好的岁月,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