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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文,不只为念一人
□王鸣凤
  今年2月22日,读到舒琦先生文章《睹物思人忆维喜》,他说,3月是维喜先生的生日月,希望我能朗诵这篇文章并录音频,我欣然应允。可是,文章还没读完,我已经潸然泪下,很担心自己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所以“朗诵”之事拖到现在也没成行。
  2022年3月1日,滨州网“大平原”推送了我的一篇文章《忆友人》,追忆我非常尊敬的宋维喜老师,到今年3月1日,恰好一整年。我再次从书架上取下他的诗文集《豆荚》《逆行的人》,装进背包,往事一幕幕,波涛一般涌现在我眼前,那个大脑门的不善言谈的“学究”宋老师,又仿佛站在了我的面前,如父如兄,依然那么和蔼、平易近人。
  可能是由于工作、家庭、孩子的原因,在我的生活里,忙碌是常态,加之接近不惑年纪,我的记忆也好像在做着筛选,很多事都已忘却,很多人也都不记得,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铭记在记忆里不能淡忘的,都是源于爱和被爱。
  至今,我的微信里还一直保留着宋维喜老师,通讯录里的电话也没有删,就像我父亲的微信一直在我的家庭群里,我也经常有事没事拨打一下父亲生前一直用的手机号码,我觉得这是“他们还在我身边”的一种证明,这一点是我重读《豆荚》时发现的和作者本人一样共通的心理。“和亭哥走了/但他的手机号码还在我的手机通讯录中”“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我终于意识到/我和和亭哥再也联系不上了”……我也终于意识到,宋维喜老师确实已经离开,他的音容笑貌就只能存在于我的心里了。
  我忍不住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宋老师的场景。那天小聚,他除了头发更白了一些,其他的一点也没变,言语不多,只喝啤酒,甘当听众。他还嗔怪我生二宝没有告知他,硬塞给我一个红包,便骑车早退了,我对着他的背影久久地挥手……这个场景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不经意间,我又翻到他写于2012年3月2日的诗歌《我的遗像》,内心顿生感慨,他是多么勇敢,提前给自己的死亡画像,算起来到今天正好是11年。“多年后/儿子见了/垂了垂头/孙子见了/点了点头/重孙见了/摇了摇头。”我无法揣摩他写这首诗时的心理状态,只能从诗中儿、孙、重孙的动作里,感慨光阴和命运的无奈,我也只知道,他的儿子那时候肯定陷入了和我一样失去父亲的无尽痛苦中。
  宋维喜老师也写过他早逝的父亲,现在我重新读来,为什么感觉那么似曾相识?“父亲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悲伤”“父亲一走/一盏灯熄灭了/从此不适应黑夜的生活”,还有,他的诗歌《过敏》里写自己对父亲的遗传,“一吃辣吃热就流鼻涕”,从一开始的“难为情”到之后的“不以为耻”再到最后的“热爱”,多么像我遗传父亲“少白头”的心路历程。是啊,我们都在基因密码里找到了各自的“父亲”,共同抒发对父亲的无尽思念。如今他的儿子也可能会拿起笔,书写他52岁早逝的父亲宋维喜,我们同样都是失去父亲的人,我们同样奔波在怀念父亲的路上。
  宋维喜老师在诗文集《逆行的人》后记中写到,“幸而,我是一个与文字结缘的人。有一支笔,是我的福分,它在磨难中出发了,不是远游,而是回归。”我很有共鸣,这几年重新拾起笔来,书写自己的生活,学习写作诗歌,虽然没有什么天赋,也没有什么建树,但是写作的过程确是荡涤心灵的过程。“把破碎的灵魂拣回来,洗涤、擦拭、重新冶炼的过程,是抒发爱、感召爱的过程。”我很享受这个过程,正如宋老师说的那句——“爱,使灵魂不至于扭曲和变形。”
  宋维喜老师给予我的不仅仅是诗歌创作上的点拨与引导,更体现在他回归自然、不矫揉造作的生命状态,如同他在《豆荚》后记中留下的这样一段话——写诗和吃喝拉撒是一,不是二;就像鱼有鳍就要游泳,鸟有翅就要飞翔,人有口就要表达,因而写诗是极其自然之事。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一,不是二;您想摆脱无聊吗?您想战胜虚无吗?那么,请回到日常生活中来。
  毫无察觉,我竟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把两本诗集翻阅完了,很多情愫无法一一记下,那就谨以此文怀念我心中那位老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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