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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乡村慢生活
□胡付营
  虽然在小城生活了二十多年,可我还是迷恋乡下的盛夏时光。
  盛夏,正值庄稼猛长、树木繁茂的时节,在浓浓的荫凉下,再热的天也觉得会有丝丝凉意。大门过道里靠一把躺椅,摇一把蒲扇,沏一壶廉价的茉莉花茶,似乎是好多有点年纪的老人乘凉的样子。或打盹,或饮茶,任外面阳光强烈,我自安享。现在电动车普及,加之道路平坦,好多老年人也骑上电动车,带上茶水、马扎、扑克、象棋、小音箱等,相约着到河堰上的柳树林中纳凉。浓浓的荫凉处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或听听评书戏曲,或下象棋打扑克,亦或谈古论今,互不干扰,各自悠闲。望着这样的情景,步履匆匆的年轻人也感觉时光一下子慢了下来。
  树荫,老人,安享,在这样的场景中,在一段段慢时光里,浓郁着的是乡村岁月的温情。
  村庄最东头是一条南北向的河流,延绵几十里。小时河里水多,河面宽阔,水质干净清澈,洗衣、灌溉很是方便,就连村里做豆腐的也趁着大清早多挑几担水。有了河,村子仿佛有了灵气;有了河,人们的生活仿佛有了更多依靠,河堰上的土可以盖屋打地基,河旁的红泥可以和在炭末中捣匀晒干后烧制土炉子、火炕。晒干的沙土用途更广,二月二的炒豆自是离不开,现在想想,满满都是回忆。
  在我的记忆中,下河游泳、摸鱼、摸河蚌是盛夏里最快乐的事儿。晚上,男人们都喜欢到大桥上乘凉拉呱,小到庄稼侍种农资肥料,大到国家政策外国风云,无不侃侃而谈。如今虽然河水变小,河床里也长了茂盛的水草,可是大桥头还是村里男人们夏夜乘凉的好地方。
  白天,桥下面可是村里大娘婶子们集合聊天洗衣的好地方。虽然家家户户通了自来水,可像洗衣服这种用水量大的事情,家里人还是有点舍不得,还说自来水洗得不干净。河里的水不花钱,还省得一遍遍换水,关键桥下通风凉快,因此去大桥下面洗衣服自然成了最佳选择。离大桥还好远,就闻到了阳光中漂浮的水草的气味,也能听到大桥下面她们大嗓门的说笑声。塑料大盆、木头棒槌、搓衣板,或洗、或捣、或搓,伴着哗哗的水声、叽叽嘎嘎说笑声,仿佛炙热的阳光也知趣地躲得远远的。
  暮色四合,村里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如今的夜晚不再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热闹,一则大多数年轻人在外打工买房安家,二则随着手机、电脑的普及,很多人的业余时间都被它们占用、支配,窝在家里开着空调多么舒坦,在网络世界里乐此不疲,只有老人们依旧延续着在外乘凉的习惯。晚饭后,五六个老街坊带着马扎,摇着蒲扇在路灯下集合,整个夜晚彷如就是他们自己的。谈的依旧是往年的家长里短,说的还是那些陈年旧事,在他们的世界中,时间似乎没有前进、人世没有更迭,一切聊起来照样有滋有味,仿佛就是昨天的故事。
  夏天乃声音的季节,有雨声,有雷声、蛙声、鸟鸣及蝉唱。蝉声足以代表夏,故夏天就像一首绝句。我喜欢盛夏的一早一晚,清晨带着朝露的庄稼、树木、花儿、草儿在阳光中闪着晶莹亮色,叽叽喳喳的鸟儿在枝头、田野间欢唱,阡陌上清风徐徐,即使露水打湿了鞋子、裤脚,凉丝丝的感觉也是快乐的。夜幕中,一颗颗星星开始闪现,村外如同举行了盛大的音乐会。树林里的蝉依旧高歌猛进,水草里的青蛙更是欢声阵阵,田里的蛐蛐、蝼蛄、蝈蝈也吱吱咕咕鸣唱起来,不甘寂寞的猫头鹰偶尔也喊上几嗓子,让整个田野感觉更加寂静辽阔起来。
  夏夜的风,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是一阵一阵的,也是一溜一溜的。
  风吹树叶或庄稼的哗哗声响,有时从东面飘来,不一会儿又从南面响起,如同打着卷儿,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
  庄稼要慢慢生长,日子要一天天过。
  到了乡村,一切像是车子挂了慢挡,一路的风景也入了眼,更入了心。也许,只有慢生活才能品出四季的风情和人生的滋味。
  盛夏的乡村,有一种温情,有一种力量,有一种永远表达不尽的魅力和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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